3 会说话的马

　　耍蛇人冯得玛走了以后，杜里特才开始喜欢马戏团的生活。过去，他常常为了不能帮助这里的动物，不能为它们做点好事而烦恼。现在呢，他已经使苏菲重获自由并与家人团聚，使蛇摆脱了化学药物的麻醉，还制止了出售假药，这些都使他感到待在马戏团是有意义的。

　　自从发生了假药事件后，大花朵经理对杜里特也比以前客气多了，他想，反正有推我拉你挣钱，就行了。要不是让市长赶出城，把他气昏了头，要不是冯得玛没完没了的挑拨，他也没打算赶走杜里特的。

　　斯到里城的这场骚乱，使医生在马戏团里声望大增。许多人本来就讨厌冯得玛，大家听说是杜里特把她弄走了，都很高兴。

　　但是医生真正在马戏团里发挥作用，真正产生巨大影响，还是在后来会讲话的马生病的时候。

　　马戏团下一站到了一个名叫布奇东的大城市。大花朵巴望着在这里好好赚上一笔。动物们、小丑们、马术演员还有别的演员们照老样子排成长长的队伍，招摇过市。还在城中各处张贴了大海报。正式开张献艺的这一天，大门口挤得水泄不通。马戏团的生意，还从来没有这么红火过呢。

　　下午两点，大帐篷的演出(这里要交6个便士)正式开始了。入口处竖着一块大牌子，写着节目的名称：“飞火女郎、无鞍马术、惊险秋千、大象跳舞、无敌大力士、小丑嬉戏”，最下边一行是大号字：“尼哝马——会说话的马——世界驰名”

　　这个会说话的尼哝，实际上是一匹很普通的淡黄色的短腿马，它受过训练，能回答一些信号。大花朵从一个法国人手里买下了这匹马。买马时，也买下了一套暗号，就成了所谓的会说话的马。实际上它一句也不会，它的全部本事就是到了台上，当大花朵提出问题时，它用马蹄子踏出或者用马脑袋摇出预先规定的次数。

　　“喂，尼哝，3+4等于几呀？”大花朵经常这么问。然后尼哝就用蹄子在地板上踏7下。如果要回答Yes，它就把马脑袋一上一下点上几回；如果回答应当是No，它就把头从这一边到那一边来回摇上几摇。事实上它根本不懂得要回答的问题。什么时候抬脚下脚，什么时候摇头点头，都是大花朵给它送信号。这暗号是事先训练好的。需要尼哝表示Yes，大花朵就揪一揪自己的左耳朵；需要它表示No，他就抱一抱自己的胳膊。此外还有些别的暗号。所有这些暗号大花朵都绝对保密，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杜里特也知道，因为尼哝用马语对他讲述了舞台上那精彩节目的全部秘密。

　　为了招徕观众，大花朵总是把这个“世界驰名”的节目放在最前边。这个节目老人小孩都喜欢，尤其是小娃娃们总要兴高采烈地叫嚷着向那短腿马提问题，饶有兴趣地等着它用蹄子和脑袋回答问题。

　　就在第一天的演出快要开始的时候，杜里特和大花朵正在小丑化装室里说话，突然看到管马厩的饲养员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

　　“大花朵先生，”他大声说，“尼哝病了！躺在马房里起不来，眼睛也不睁了。巧分钟以后演出就要开始，可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它站都站不起来。”

　　大花朵大骂一声，冲出房间，飞快地朝马房跑去。杜里特也在后边跟着。

　　到马房一看，尼哝的情况的确很不妙！呼吸急促而沉重，费了好大劲才站起来，可是摇摇晃晃地走不稳。

　　“真倒霉！”经理自语道，“它演出不了了，一个礼拜的安排都得打乱！广告已贴出去了，最主要的节目不出场，观众是不答应的。”

　　“那你去台上说明一下，”医生说，“就说马生病了，发着烧。”

　　“天哪！”大花朵喊道，“它不出台，观众恐怕要退票的。难道，又要和上次一样，要出一场骚乱了……”

　　这时，一个男孩跑了进来。

　　“经理先生，差5分钟两点，皮尔斯问您准备好了没有？”

　　“唉！”经理叹了口气说，“开始时间只好往后推了。没有主持人，是不能开演的。此刻我又离不开尼哝，这可如何是好卜……”

　　“那么……经理你看……我……”大花朵听见身后传来说话声，回过身一看，马克的一双斜眼正盯着他。

　　“……你看我行不？我来替你上去主持一回节目。”卖肉的马克说，“你每次说的那些词，我全能背。我上去介绍节目，保证跟你一样，让观众看不出区别来。”

　　“好了，就这样吧。”大花朵上下打量着马克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差劲的主持人了。不过，事到如今，也只好凑合。跟我来，我给你取衣裳，快点！”

　　到了更衣室，在夏道莎的帮助下(她急急忙忙在马克的肥大的马裤上缝了一个折)，再加上从小丑的化妆盒里找到的红粉、胡子，于是卖肉的马克就变成了一个节目主持人。马克一生最高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当他煞有介事地走上舞台，立刻就感觉到前面是一片陌生面孔组成的海洋，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他不由得装模作样地挺了挺胸。他的老婆夏道莎通过幕布上的一个破洞洞，全神贯注地盯着台上的丈夫，为自己的男人有了这么点出息而激动不已。同时她又暗自祈祷，但愿大肥裤子上那个折子能坚持到马克下台。

　　在马房里，医生给尼哝作了检查后得出结论：今天的演出，尼哝无论如何也不能参加了。他到自己车上，从黑皮包里找了几粒药，给尼哝吃了两颗。这时，大花朵也换上紧身上衣和法兰绒紧身裤，来到马房。

　　“经理先生，这马今天是不能演出了，”医生说，“说不定一个星期以内，都不能上台。”

　　可怜巴巴的大花朵看样子是完全绝望了。医生看着经理束手无策的样子，心里默默地想着什么。这时，紧挨着尼哝的槽头上的一匹马发出了轻轻的嘶叫声，它就是老马跑不动。这声嘶叫使医生想出了一个主意，于是他笑逐颜开。

　　“经理先生，”医生轻轻地说，“我有个办法，可以帮你渡过这个难关，但我要你答应我几件小事，我才帮你。对于动物，我比你了解得多。我已经用了多半生的宝贵时间，一直在研究动物。你的广告上说尼哝能懂人语，会答问题，其实不是那么回事，这一点你我心里都明白，稀密就在那一套暗号上，不过还是能把观众哄得一愣一愣的。现在呢，我要把我自己的一套秘密告诉你。我这个秘密从来不在别人面前乱说，因为即使我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告诉你，我能用马语和马说话，它们对我说的话，我也能听懂。”

　　大花朵低着头听医生说话，心里却一直在想别的事，可是听到最后一句，他突然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医生。

　　“你说什么？”他问，“还是我听错了？和牲口说话？你听着，我干马戏团这一行已经37年了。从我是个孩子的时候起，就和各种动物打交道。我从没听说过人能用马语和马说话！没这回事儿！你吹大牛也不看看是和谁。和我，大花朵马戏团经理说这些疯话，你也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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