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最后一轮明星演出

　　听了这小伙的话，后台的人们一阵兴奋和激动。小丑打开化装室门准备上场，场上观众的拍手喝彩声便立刻传到医生和大花朵的耳朵里。

　　“你听着，”大花朵对小丑说，“你上台给马克带个话，就说尼哝照旧上台，只是换了个人，由医生上去指挥。告诉他，照老办法把医生介绍给观众就行了，话要讲得俏皮一点。下边这个节目是前所未有的精彩，比尼哝最好的节目还要好。”

　　“好嘞！经理。”小丑带着满脸油彩，咧了咧嘴说，“不过，最好你派个好看点的马上场。”

　　就在这最后时刻，医生的背带裤上的一条带子断了。离登台只有两分钟了。人们飞奔出化装室，找来夏道莎。她以十万火急的速度，用针线把带子又缝好。然后，身穿一身滑稽而古怪的衣服的杜里特走出化装室，来到他的伙伴跑不动面前。老马正站在进入大帐篷的入口处，缰绳牵在弗兰克手里。

　　可怜的跑不动看上去没有医生那么漂亮，长年累月的缺乏照料，使它形容枯搞，偶尔一次的精心打扮也难以补救过来了。它身上的毛长长地耷拉着，没有光泽。虽说已经佩上了绿白相间的漂亮的络头和大红的马尾丝带，它看上去还是它：一匹很老很老的马，已经忠实地辛劳了大半生，到头来却无人理睬的一匹老马。

　　“跑不动，你听我说，”医生接过缰绳，在马耳朵边上小声说，“你这副样子，倒像是去参加葬礼，打起点儿精神来，把头扬起来，再高一点！对了，就这样。再喷个响鼻，很好！”

　　“医生，说出来，大约您也不会相信，”跑不动说，“我原本出身于名门望族。小时候，我的母亲它老人家常常讲起我家的祖辈们，一直可追溯到古罗马时代的战马。我的一位远祖曾经是恺撒大帝的坐骑，当年恺撒大帝检阅古罗马禁卫军时如何如何……母亲常常自豪地讲起这些……到了后来，战马用不着了。军马也全体改行，干起了拖、拉、载、拽的力气活儿，一直传到我。咱们要不要提前排练一下，上了台怎么办？我一点主意也没有。”

　　“不行，没时间了”医生说，“马上就要上场。你只要照我说的办就行。如果你想到了什么点子，随你表演，怎么都行。注意你的脑袋又耷拉下来了。想想你的古罗马前辈吧！扬起头来，眼睛睁大点，摆出点精神来。”

　　这时在舞台上，卖肉的马克，这个临时节目主持人，正为了自己终于出人头地，以他精湛的技巧成为一场了不起的演出的指挥者而感到无比幸福与荣耀。他一个又一个地介绍着节目，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风度潇洒左右逢源。他正体味着一生中最得意的时刻，并且竟竭力要把这种幸福推向更高潮。

　　在两个节目上下场之间，马克看到小丑又来到台上，重新表演了一连串的滑稽动作，把孩子们逗得哈哈大笑。当小丑翻了一个筋斗，身体从马克的鼻子尖上扫过时，马克突然听到小丑轻声说：

　　“老板换节目了，换了匹马，由医生指挥。老板说，介绍时就说尼哝那一套节目就行。”

　　“好，明白了，”马克也悄悄说，“我知道该怎么办。”

　　会跳舞的大象的节目演完了。大象向热情鼓掌的观众低头鞠躬，退下台去。主持人马克走到入口处，请下一个节目出场。

　　出场了。前边是老马跑不动，后边是位穿着骑兵服的矮胖子。他俩一下子看到台下是一堆人群组成的海洋，显得有些紧张和可怜巴巴的样子。

　　马克朝这两位怪模怪样的演员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在舞台中央的边缘上稍稍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自己上前一步，站在最前边。他抬起一只手，做出一个贵族式的高雅动作，制止了乐队为上一个节目伴奏的尾声。在接下来的一片寂静中，他把嗓门调到最高点，讲出了这一晚最后的、也是最动人的介绍词。

　　“女士们，先生们，”马克差不多在吼叫了，“我们，现在，终于，要看到今晚这一连串的精彩节目中最精彩、最最叫绝的最后一个节目了！不用我说，尼哝的大名，已是无人不晓。世界驰名的尼哝，会说话的老马尼哝，还有它的勇敢无畏的主人，这位精神抖擞的哥萨克骑兵军官—骑兵少校尼古拉•两口气斯基。瞧啊，女士们，先生们，他们二位过来了。好机会啊，这一回算是让你们有幸一睹其风采了！国王和王后们也曾不远千里，跟踪追击，为的就是一饱眼福！就在两个月之前，就在摩纳哥的蒙特卡洛城我们的演出场场客满。连英格兰国的总理大臣也被我们拒之门外。实在是人满为患，爱莫能助啊……还有这位尼哝，女士们，先生们，这尼哝可是有点来历的，它来自俄罗斯国的西伯利亚的无树千里大平原。它现在的主人，两口气少校，从鞑靼人的部落里买下了它。从那时起，它在大小巧次战斗中九死一生，所以如今才显得这般的苍老。就是这匹老马，由两口气上校骑着，瞧啊，上校的胸前挂着三枚奖章，中间那一枚，看见了没有，那是为了奖励他的勇敢无畏，由沙皇陛下亲手颁发的……”

　　“马克，你赶紧闭上你的臭嘴，停止你的胡说八道，”杜里特走过马克身边时，极度不安地小声说，“谁让你这么瞎讲……

　　然而，打开了话匣子的主持人还没有说够，他身不由己，情不自禁。他更加提高了嗓门，打雷似的继续吼着：

　　“女士们，先生们，这位神奇的老马和他的无畏主人的军事生涯，咱们先说到这儿，下面还有，下面我要介绍一下两口气将军，他是位谦逊诚实的人，方才他说，不许我再介绍另外两枚奖章，那是瑞典国王和中国王后赠给的那两枚。接下来，我再讲讲这匹站在你们大家面前的有着非凡经历的老马。就把在拿破仑赶出俄国的激烈追逐的半路上，两口气少校不幸被俘，而这匹老马，世界驰名的尼哝，一直陪伴在主人的身边。在漫长的铁窗生涯中，他们结成了生死之交。于是呢，在法兰西坐牢的结果，尼哝和它的主人练就了互相交谈的本领—可以流利地随意地表达思想—像我现在说话这么流利。如果各位对于我说的这一套还有怀疑的话，您马上就可以亲自来验证。接下来，请大家通过尼哝的主人向它提问题，肯定是有求必应，有问必答，如果您的问题可以算是个问题的话。尼哝它老人家通晓日语以外的任何语言。如果观众中有来自日本国的女士或者先生想要提问题，请先把您的问题译成其他语言，然后再提。两口气斯基将军和神奇老马的表演，马上就要开始。女士们，先生们，能有机会把尼古拉•两口气斯基这位俄罗斯国骑兵司令和他的坐骑、全世界著名的、仅存的尼哝老马介绍给大家，鄙人感到十二万分的荣幸、幸福和高兴……”

　　乐队奏完开始曲，医生和老马上前一步，向观众鞠躬施礼，场内立刻回敬起一片掌声。

　　这真是一个观众们从未欣赏过的奇特节目。无论是医生还是老马跑不动，当他们置身于观众的众目睽睽之下时，自己的节目演什么、怎么演，他们都还一点不知道。但是首先是老马，想到这场演出关系到自己后半辈子的生活安排，它顿时来了勇气。据后台的人事后说，它表现得很好，一扫平时的萎靡不振，装得蛮像个老演员。

　　两个人配合着玩了几套小技巧之后，两口气斯基面向观众，用极为纯正的英语，请观众向老马提问。立刻就有一个坐在前排的小男孩大声喊道：

　　“让它过来，把我的帽子脱下来。”

　　医生打了几个手势，老马一直走到孩子跟前，把他的帽子从头上取下，送到他的手里。然后其他观众一个接一个地提了许多问题。老马一一做了回答，有时摇头跺脚，有时则用嘴说，再由医生翻译，真是对答如流。观众们开心极了。躲在幕后的大花朵更是喜不自胜。节目结束时，观众们的掌声、喝彩声响成一片，一次又一次地要求谢幕。

　　马戏团首次公演就大获成功。神奇的老马会说话的本领一时间传遍了布奇东城。还没到傍晚，四面八方涌来的观众就在帐篷外排起了长队，里三层外三层地挤在那里，耐心地等着把票买到手。连其他小帐篷的杂耍演出也跟着门庭若市，人群密密麻麻得像一堵堵墙，你挤都挤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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