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骗有可能很酷。”她读道。

　　这不是她要说的话！

　　也许她按错了哪个键，因为好像打开了别人的文件。可是她的手并没有停止。

　　字句不断地出现在屏幕上，一行接一行。

　　那男子说得对，这台电脑显然出了问题。

　　她从屏幕上收回目光，试图向旁人求助。但她的脑袋不听话，猛然拧回去，重新又冲着屏幕。她僵直地坐在椅子里，两条胳膊向前伸着。

　　她的手指一直狂热地打字。

　　她读着打出来的字句。

　　这仍是一篇讨论恋爱中欺骗行为的文章。但它不是在说欺骗不对，恰恰相反。每一句话都在告诉读者，欺骗你所爱的人是一件多么令人兴奋的事。

　　这根本不是她要说的话！

　　现在，文章在提醒读者了，要为他们的欺骗行为保守秘密，否则会承担可怕的后果。它在结尾时用很重的语气暗示道，学校足球队某主力队员正和某女寻欢作乐，而某女并不是他的固定女友。他并不如他自己所想的那么聪明。他被人看到了。屏幕上的字突然变成了大写字母。

　　他最好小心点。他快要碰上倒霉的事了。

　　真可怕，蕾切尔心想。我不可能发送出去的。我不想文章中有任何地方暗示威尔·凯恩。

　　可是她的手猛地伸向鼠标，点击了“发送”。

　　邮件从屏幕上消失了。

　　蕾切尔的双手也立刻安静下来，她发觉自己又恢复了正常。她要给埃玛补发一封邮件，阻止第一封邮件的坏影响。突然间她陷入黑暗之中。

　　网吧里的灯被关掉了。

　　蕾切尔环顾四周，很惊讶地发现自己已是网吧里的最后一个人。

　　那男子在沿着一排终端机走去，边走边把电脑一台台关掉。他来到蕾切尔面前。

　　“拜托，让我再用一会儿好么？我再发一封邮件，就一封，很重要！”她说。

　　“时间到了，”男子说：“明天再来吧。”他推开她的手，点击鼠标关闭了电脑。

　　蕾切尔无计可施了。她慢慢地从两排终端之间走过，一边咒骂着那台笨电脑。

　　她走到门口时那男子喊道：“你还没付钱。”

　　他伸出手来要钱。

　　“可那台电脑没正常工作，它出问题了。它自己有主意了……屏幕上的话……嗯，不是我的。它不愿写我想写的东西……”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这听起来太疯狂了，就像是她在编造谎言。男子明显就是这样看的。

　　“刚才你好像并没有遇上麻烦，你只不过是在找借口。付钱。”

　　蕾切尔别无选择，只有把钱放在柜台上。

　　走进黑暗的夜色中时，蕾切尔琢磨着到底该怎样向埃玛·哈米特解释所发生的事。

　　第二天早晨一到学校，蕾切尔就径直向埃玛的教室走去。她想早早把这个可怕的错误清除掉，并请求她额外再给点时间，把自己的文章打出来。

　　埃玛和一帮朋友一起坐在教室里。蕾切尔走进来时，她们全都抬起头来看着她。

　　“蕾切尔！”埃玛大声说道：“收到你的电邮了！”

　　蕾切尔的心沉了下去。

　　“我就是为这个来的。”她说，当着埃玛朋友的面说这件事真尴尬，“请删了它。我知道写得很不像话。我会重写的。”

　　“不，不要重写！”埃玛坚决地说。

　　埃玛站起身来，把她带到教室外面。

　　“你一个字也不必改，蕾切尔·沃西。文章很棒！虽然看到署名是你，我还真不敢相信。坦白地说，我一直看低你，认为你有点假正经。”

　　蕾切尔目瞪口呆地看着埃玛。

　　埃玛喜欢她的文章！

　　它会造成轩然大波。人家看到底下署的是她的名字，会怎么想？

　　“是手不从心写出来的，”蕾切尔对埃玛解释，“我本想写欺骗多么可怕，而不是多么有趣。”

　　“声音小点！”埃玛扭头看了看教室的门，“报纸要到礼拜五才出来，这之前报纸内容一点都不能透露出去。”

　　蕾切尔恳求道：“请别发表那篇文章，就让我重写吧！”

　　“太迟了，”埃玛耸耸肩：“我喜欢，而且已经采用了。昨天晚上我一读到它，就把它拼到版面里了。你的文章放在中版通栏，最好的位置。年轻人喜欢读你那样的文章，有争议，有内幕。我要他们读我们的报纸。我的校报将是影响空前的校报！”

　　埃玛脸上的表情很狂热，“如果你想保有这个最好的栏目，你最好下礼拜再交上一篇那样的文章。”她笑着说，“你明白么？我给你开个每周专栏。”

　　埃玛回转身，向教室走去。

　　每周专栏，蕾切尔自言自语地重复着。

　　每周专栏，就像正式的记者那样。

　　但她不愿和这样恶毒的文字联系在一起，是不是？

　　“埃玛！”她一边喊，一边跑过去追上她。她压低声音说道：“OK，我写那个专栏。但是我真的不想让人知道是我写的。我可以用笔名么？”

　　埃玛在教室门前站住了，“非常高明的主意！那样会给专栏平添不少味道。你叫什么名字好呢？……我想到了。你就叫私语者。”

　　终于到了礼拜五。

　　报纸才出来一个小时，但好像人人都读过了。在食堂排队买可口可乐时，她听见后面同学们叽叽喳喳地议论。

　　“你读过中间两版么？”

　　“读了。两遍。真不敢相信！”

　　“报上最好的一篇！”

　　“不知道‘私语者’是谁。”

　　蕾切尔暗暗地感到一阵激动。

　　艾米向她跑过来，在她面前挥舞着一张《自由言论报》。

　　“真是太棒了！在这学校可是几百年一现的好事！”

　　“我还没看过呢。”蕾切尔想做出漠不关心的样子。

　　“什么？”艾米对着她的耳朵尖叫，“还没有看过私语者的文章？整个学校恐怕只有你一人了。你整个上午在干什么？”

　　她们买到饮料，坐了下来。艾米展开报纸，用手指点着那篇文章。

　　蕾切尔迅速地浏览了一下那两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