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伊莎贝尔·汤森走上前来。她是队里的明星，刚被选入国家队。

　　她静静地站着，等待格里姆肖小姐发话。

　　“伊莎贝尔将表演高低杠。”她洋洋得意地向大家宣布道：“请注意放手再抓杠的整个回环过程。而且，她将第一次试做曲体翻腾下杠。”

　　一种痛苦的神情出现在伊莎贝尔脸上。这明显是她的新动作。她对格里姆肖小姐咕哝了几句什么。

　　“你一定得做，”蕾切尔听到体操教练严厉地答复她，“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别让我失望。”

　　蕾切尔突然觉得自己在一架垂直下坠的电梯里。她脑袋发晕，肠胃猛地一抽。她觉得自己要呕吐了。

　　以前的蕾切尔开始浮出水面。

　　她干嘛又回去用那台电脑呢？她该抗拒它的。可怕的事即将发生。私语者预言过。私语者从来都不会说错的。

　　如果她想制止表演，格老三八绝对不会听她。她什么也干不了，只能看着。

　　伊莎贝尔放弃了对格里姆肖小姐的抗争。表情有些沮丧的她努力调整了情绪，准备开始了。

　　她走上前去，来到高低杠下。她跳起来，抓住低杠，旋臂引身向上，翻转过去，获得了惯性冲势。整个过程中，伊莎贝尔完全能控制自己。

　　蕾切尔感到自己放松了一些。一切都会OK的。不是么？

　　伊莎贝尔翻上高杠，做了几个回旋，屈身放手，重新抓住杠子，然后手倒立平衡在顶杠上。她做完她熟练掌握的一套动作时，观众们热烈地欢呼鼓掌。然后，她开始在杠上回旋，越来越快。

　　“这一定就是那有名的下杠动作。”艾米轻轻地推了一下蕾切尔，悄声说。

　　蕾切尔感到浑身发凉。她几乎看不下去了。请让私语者犯一次错吧，她热烈地祈盼着。

　　伊莎贝尔开始让自己脱离顶杠。她折叠身体做第一个空翻。

　　她的身体在旋动中突然失去控制，四肢在空中胡乱摆动起来。但在最后一刻，她拚死力猝然一动，纠正了姿势。她重重地砸在垫子上，只听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喀嚓声，她的一条腿压在了身体底下。

　　观众席上发出一阵惊恐的倒吸气声。

　　伊莎贝尔倒在地上，痛苦地尖叫着，她的腿支愣成一个不可能的角度。

　　格里姆肖小姐向她奔过去，她吼道：“行了，伊莎贝尔，并没有那么糟！”她伸手去拉她起来。

　　“不！”蕾切尔大叫一声，跳了起来，“别动她！”那篇文章上的字句闪现在她眼前。

　　她想起了威尔·凯恩和韦布兄弟。他们已经因为私语者而受到了惩罚。可现在是可怜的伊莎贝尔，她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事情怎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艾米拽她坐回到坐位上，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格里姆肖小姐怒视着伊莎贝尔。首席教师从坐位上站起来，匆匆地向伊莎贝尔走过去，“叫急救车！”首席教师严厉地命令道。

　　蕾切尔咬着嘴唇。她真的不想再待在学校里了。不想看到即将出炉的《自由言论报》，不想看到私语者的那篇文章。

　　它预言了刚才所发生的事。

　　观众们鱼贯而出。

　　有人拉蕾切尔的裙子。蕾切尔转过脸去。是埃玛，她用一种交织着崇拜和惊恐的目光看着蕾切尔。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午余下的时间里，学校里炸开了锅。有消息说，伊莎贝尔的腿伤得很厉害，要做几个星期的复位牵引。国家队她不能去了，而且恐怕她终生不能再练体操。

　　蕾切尔已经快绝望了。

　　地理课上，她几乎没听进去一个字。她不知道为什么报道的事为什么会成真？大家看到报纸后，事情只会变得更糟。她想阻止文章见报。

　　但是，午饭时间她来到厅前门廊里时，发现已经太迟了。同学们一个个把报纸打开来，直接翻到中间两版。很快，大家便围拢在一起。

　　“哦，天哪！”有人嚷道：“喁语者把体操表演的事全写了。他预言了伊莎贝尔的意外。”

　　“真的很邪门！”

　　“你觉得私语者能看到未来么？”

　　同学们开始神经兮兮地环顾四周。

　　“别傻了，”一个男生边说边把报纸叠起来扔进垃圾箱里，“没人能看到未来。无论那人是谁，大概都是刚刚写好的。这大概就是今天报纸晚出来的原因。”

　　“太恶心了！”

　　蕾切尔想告诉他们私语者并没有恶意。但她知道不能那么做。没有人会相信她。事情已经失去控制。

　　整个下午她都烦躁不安。她不过是想写一个对别人有帮助的专栏。她本应那样做的。但从她在那台电脑前坐下的一瞬间，一切都改变了。

　　她在伤害身边的每一个人。

　　回到家后，她作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她得把事情都纠正过来。她将停止为校报写稿。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以后回头看看，网吧里那台电脑只不过像一场噩梦罢了。

　　她抓起手机，拔了埃玛的号码。

　　“我是蕾切尔，”电话一接通，她立刻说道：“瞧，我不……”

　　“蕾切尔！”她还没来得及说完，埃玛就插了进来，“今天我很难过。因为你的文章。大家不喜欢它。整天都有愤怒的家伙紧盯着我，更别提老师了。你说什么我都不要听。私语者得走人了。”

　　“我打电话就是要说这个，”蕾切尔说：“我不想再做私语者了。”

　　“嗯，那样对我们俩都好。”埃玛厉声说道：“你没有给我办什么好事。你用你的蠢专栏把礼拜五变成了倒霉的日子。人人都在这么说。从下一期开始，我延迟到礼拜一再出。我要给私语者一个终结。”

　　啪嗒一声，埃玛把电话挂了。

　　一阵松快的感觉流遍蕾切尔全身，一切全都过去了。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如果说有什么事的话，那就是一切比以前更好了。

　　蕾切尔的英语作文得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分，每个字都是她自己的，以她自己的速度写出来的。艾米完全忘记了她们之间出现过的问题。最棒的是，礼拜六早晨，在早餐桌上，爸爸突然把一张广告单子放在她面前。

　　“瞧瞧这个，”他露齿而笑：“我想你可能会感兴趣的。”

　　蕾切尔迅速地把单子浏览了一遍。“路克森店特卖！台式、便携式、所有电脑配件大减价”。她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