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选国王

　　我们大梦方醒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音乐声。正午时的阳光从门口射进来，把屋子里照得雪亮。门外边，一个什么乐队正奏得起劲。

　　我们住所的周围站满了包普撒普太的居民。他们穿着最华丽的衣裳。明亮的珠子，绚丽的羽毛以及花里胡哨的毯子更增加了喧闹的气氛。人们有的唱歌，有的跳舞，有的吹奏乐器。大多数人吹着木头制的哨子，敲着皮鼓。人人都那么兴高采烈。

　　我一回头看到了波利两下，它大概是在我们睡觉以后从摆哥假哥赖那里飞回来的。此刻它正端坐在门柱上，注视着门外的情景。我们问波利两下这又唱又跳的是什么意思。

　　“选举结果刚刚公布出来，”波利两下说，“新首领的名字在正午时宣布了。”

　　“那么谁是新的首领呢？”医生问。

　　“你。”波利两下不慌不忙地回答。

　　“我？”医生吃惊地问，“选的是我？”

　　“是的。”波利两下说，“选的就是你，这还不清楚？人家把你的名字都改了。他们认为‘杜里特’这几个字不那么文雅。现在你的名字是江•辛格拉特(就是‘爱操心’的意思)，怎么样，你喜欢不？”

　　“可是我不愿当首领啊！”医生着急地说。

　　“恐怕你不想当已经不是那么容易的了。”波利两下说，“除非你坐上那东倒西歪的独木舟逃到大海上去。要知道，这一回你不仅是被选为包普撒普太的首领，而且被选成了整个蜘蛛猴岛的国王。摆哥假哥赖先头派来的人已经和这边商量好了。他们两家联合，一致同意选你当全岛的头头。”

　　“我的天！”医生呻吟起来，“我太不希望他们如此兴高采烈，我根本不想当什么国王。”

　　“医生，您应该感到自豪和幸福。”我插话说，“我想当国王还当不上呢。”

　　“唉！我也知道国王两字听起来带劲儿，”医生穿上长统靴，懊丧地说，“问题是你既然担起一份责任，就不能想不干就不干。可我还有我自己的工作呢！自从登上这个岛子，我一刻也没有好好搞我的博物学研究工作，全部时间都在干些不相干的事情。现在可好，还得继续干。一旦当上这个国王，我还研究什么科学！……”

　　“快看，”波利两下说，“他们的头人要来宣布你当选的消息，还不快站起来，快把你的鞋带子系好。”

　　这时，围在门前的人群让开了一条路。部落里一些有名望的人朝着我们走过来。走在最前边的是一位满脸皱纹但看上去很美丽的印第安老人。他的手里捧着一顶木头做的王冠(就是国王戴的帽子)。虽是木头所制，但做工精细，非常好看。王冠前边立着两根挺直的蓝色的羽毛。老人身后跟着8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他们的肩膀上抬着一个连着长把的椅子，有点像轿子一类的东西。

　　老人走到医生跟前，弯下腰。杜里特刚刚站起来，正手忙脚乱地扣领扣呢。

　　“陛下，”老人说，“我们带来了全体包普撒普太人的要求。我们的首领故去，为了选举新首领，人们争论不休。往日的仇敌，因为你的劝说，现在已成朋友。所以您当国王，是两个部落的共同要求。现在献上神圣的王冠，请您一定接受。我们要在悄悄话大岩石召开大会，登基加冕，隆重庆祝。”

　　看样子这位老人根本没有考虑医生是否会拒绝接受，更没有注意医生急得脸都变了颜色。我跟随医生那么多年，就那一次看见他是真的急了！

　　“哎呀，我的天！”医生小声咕哝着，东张西望地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我怎么办……你们谁看见我衣服上的别针没有？没别针我这领带不像个样子啊……今儿个这是怎么了？……也许别针掉到床底下去了。巴木波，你说，他们怎么不给一天时间让我考虑考虑嘛！谁听说过，把一个人从睡梦中叫醒，脸也顾不上洗，就被宣布为国王了。谁见过这种事？”

　　“其实你也不必为领带呀别针呀的着急，”波利两下说，“有没有领带都可以当国王。人家印第安人不穿西服，所以不在乎这个。”

　　“我说了，我不当国王！”医生大声喊，“让我讲几句话，也许他们会同意我不干的。”

　　他转过身，面对着门外的印第安村民。

　　“朋友们，”他说，“如此莫大的信赖，我受之有愧。管理国家，我懂得很少，或者说一窍不通。在你们当中，一定能找到担当此任的合适人选。对你们的尊敬和信任我谨表谢意。但是恳求大家，务必不要让我担当如此重要的、我一点也不熟悉的职务。”

　　“大家都选中了你。”那位老人说，“除了你，谁也不行。”

　　这时，医生又气又急的脸上突然闪出一线希望。“我去找长箭，”他小声对我说，“也许他能帮我辞掉这个职务。”

　　他对门口的几个人连说了几声对不起，急忙朝长箭住处跑去，我赶紧跟在他后边。

　　长箭正睡在他的屋门外的一个大草垫子上，把他放在外边，为的是让他也享受全村放假的快乐。

　　“长箭，”医生说，“我可遇上大麻烦了。这回你得帮忙。他们非要让我当国王，这差事落到我头上，我想干的事可就干不成了，现在求你去对他们讲一讲，说服那些好心的人。”

　　长箭用胳膊肘支起身子。

　　“大好人，”他说，“实在对不起。在这件事上，我不能帮你。村民们既然拥戴你为国王，我去劝阻，他们会把我赶走的，到头来你还得干。哪怕先干一段时间也行。现在惟一的办法，就是当国王后，安排出一些时间来，干你自己的事。过一段时间再想办法辞职。部落的人说一不二，他们定下来的事，很难扭转。”

　　医生无可奈何地离开那儿，非常沮丧地回过头，走回他的住处。

　　那位老人又走到医生身后，他的手里还端着那顶国王戴的帽子。老人挥挥手，让人们把那个轿子抬过来，又做了个手势，请医生上轿。

　　医生绝望地向四处望望，好像还是想找个地方藏起来似的。可是他被围得严严实实，除了上轿，根本无路可走。这时，近处的一个由笛子和皮鼓组成的乐队突然奏起了庄严的进行曲。医生再次向长箭的方向转过身，露出求救的目光。但长箭只是摇了摇头，指了指等在那里的轿子。

　　最后，医生无可奈何地，一百个不情愿地上了轿子。当他被人抬起来的时候，我听到他的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地说着：

　　“天哪！我不想当国王！”

　　“好好干吧！”长箭躺在床上喊，“祝你好运！”

　　送杜里特的人排成一行准备出发了，全部落的人从各个方向朝着山上飞奔而去。他们是去“大脸盆”山凹里占坐位去了。庄严隆重的加冕典礼在那里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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