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鼠类俱乐部

　　俱乐部的建筑，全世界堪称独一无二。开始的时候，这个建筑物不足1米高；后来随着成员名单上的数目不断增加，先是从50到300，后又从300到5000，于是这个建筑物就不得不扩建了一回又一回。

　　到了我和医生这次出席周月纪念时，它已经有一个男人那么高，长、宽也和高差不了多少。建筑结构非常特别，从外形看，很像一座蜂房，布满了数也数不清的小门，共有14层高，通往上层的楼梯都修在楼墙的外面，颇有意大利建筑风格。在建筑物内部中央是个很大的房子，名叫“聚议厅”，意思是“聚到一块议事”。这个房子从楼底到楼顶贯穿上下。这里通常也举办音乐会、戏剧演出，或者开会选领导，或者庆祝某某节日，或者诸如此类的重大事件。此外还有居民大院、豪华住宅、私人沙龙以及委员会用房等等。

　　所有的入口不用说都非常小，小得只能容一只鼠出入。这一回情况特殊，小白鼠专门请狗獾在地基之下打了一个通道，供我和医生从通道直达中心聚议厅。

　　我们到达这个通道的入口时，小白鼠率领全体委员已在那里迎候。此外所有的入口、所有楼道，挤挤擦擦全是鼠脸，它们都想目睹一下了不起的杜里特的到来。作为俱乐部主席的小白鼠发表了简短的欢迎辞以后，我们开始进入通道。

　　“医生，您走时当心点。”我说，“如果我们的脊背顶一下通道的顶部，有可能把整个建筑给翻个顶朝天。”

　　我们顺顺当当地到了聚议厅，这块地方也仅够站两个人，还得挨着身子站。小白鼠很想请医生到各处巡视一番，然而，除了站在那里不动外，又能去哪儿呢？哪个门可以进去人呢？所谓巡视，后来就是让医生站着不动，用眼睛对着各个叫做“门”的小洞洞往里瞧了瞧。挨着走廊的这一排都看了，但是里面的、侧面的怎么办？也有办法，小白鼠事先就让我带来了杜里特的牙科医生镜。用这个小工具，医生就可以把所有小洞洞都看个遍，就像看患者牙齿的背面那样。

　　约翰•杜里特对于整个建筑的内部构造兴趣极大。他用反照镜正在察看走道时，突然间大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斯大兵，”他喊道，“你过来看。我是不是在做梦！你看那不是个人脸在那儿吗？你从镜子里看，那脸还有点像我呢。”

　　我往镜子里一看，禁不住笑了。

　　“怎么不像您呢，”我说，“那就是您嘛，那就是您年轻时的画像嘛！丢了的那个。”

　　这时，我听到小白鼠进来，正在医生的身后小声责骂另外一个伙计。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它气急败坏地说，“别让他看这边，让他看那边，你是怎么搞的？这下可好，我们收藏的最有价值的艺术，恐怕保不住了。”

　　“可是，画像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杜里特问。

　　“是这样的，”小白鼠说，“我们不能算是偷的，医生。这是一个监狱鼠的主意。它也是个委员，它的洞打在牢房里，那里边通常是住些不知羞耻的家伙。它的幽默感极强，并且有一肚子有趣的故事，主要是犯罪故事。是啊，这件事是它的主意。当时我们正召集委员们开会，商量会议室的装修问题。您知道，那间房虽小，却也是俱乐部的一个机要部门，要紧的事都在那里决定呢。有委员提出，应该在主席坐位后的那面墙上挂一幅图画。教堂出身的委员起立说：‘我认为应该挂一幅座右铭，写上些优秀的语录或座右铭，如：爱你的邻人等。’‘不行，我不同意。’监狱出身的委员有些不快地说，‘想爱邻人尽管爱，大可不必挂在嘴上，写到墙上。’接着铁路出身的委员起身发言：‘我认为应该挂幅画儿，而不是不知所云的座右铭。我们需要能让人一看就意气风发的东西。我们挂一幅有关洞中日月的幽默画吧。’就在这时，监狱出身的委员再次起立：‘轻松的固然不错，但会议室是个严肃庄重的场所，挂个幽默画儿，恐怕不大协调吧。我们应该挂的，是我们家园的创造人——约翰•杜里特的画像。并且我知道可以从哪儿搞到画儿，那画儿的大小尺寸，放到这儿还刚合适。’于是，这个建议获得通过，于是就有了这幅画儿。就是说，这位监狱出身的委员，当天晚上就到您的住处走了一趟，从您的客厅把这幅画给，呃，给借走了。您，现在是否要把它拿走？”

　　“不，我不打算拿走了。”医生微笑着说，“它待在这儿，看上去也挺习惯的嘛，而且你们悬挂它，也是一番好意，是不是？就送给你们吧，条件是要好好爱护，另外，最好别让嘎卜—嘎卜知道这件事。”

　　“这您放心好了，不会让它知道的。”小白鼠说，“现在，您和斯大兵，您二位要是坐下，我就招呼外面的伙计们进来，它们都在外面等着呢，您瞧，您不坐下，它们就进不来，这地方是小了点。”

　　于是，我和医生可以说是把身子躬做一团，才在这狭窄局促的地方的一张最古怪的宴会桌前坐了下来。我们的椅子是两个空饼干桶，还是从非纯种狗之家借来的。餐桌为蛋圆形，1.5米长，0.9米宽。

　　刚刚坐好，小白鼠一个手势，立刻有数不清的鼠类从四面八方窜了进来，兴高采烈，吱吱喳喳。

　　“医生，我得请您多多包涵。”看着许多老鼠绕着医生的衣领跑，小白鼠主席小声说，“其实它们平常没有这么疯，我生怕它们为了抢一块离您近的地方而打起来呢。对它们来说，能和您坐在一起是个荣幸，而且，日后也好吹牛呀，所以让您坐好，才敢放它们进来。每个成员都是买了入场券的。总共5000张。您也瞧见了，还有些是没票的，是其他团体来的特邀嘉宾，所以数目是多了，就挤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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