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周月口悦餐

　　这次周月大餐搞得相当成功。当然我和医生谁也不能说吃得很尽兴。一道一道的菜，上得多极了，不过盘子可不大，都是核桃壳做的。这样的量，要让一个人吃饱，真不知得多少盘子？喝饮料用的是橡实杯。

　　不管怎么说，宴会十分有趣，不同寻常，以至于吃饱吃不饱，倒是无所谓了。首先说，两个人坐在这儿，作陪的是5000只鼠，这环境就非常刺激。

　　“再上两盘苹果子！”侍者头目一声高喊，一对侍者立刻跑向厨房，取出两盘(核桃壳)装得满满的苹果子，送上桌子，可以说秩序并然。厨房伙计们最为忙碌。一只鼠一顿虽然吃不了多少，可是要供应5000只鼠那工作量，你也就可想而知了。

　　整个开吃的过程中，有一个小型乐队一直在上层走道演奏着乐曲，不过乐队的音响比较微弱，加上5000食客的谈话声，乐队的声音其实几乎就听不到了。

　　最后一道菜上完，小白鼠起身敲了敲桌子，请大家安静，霎时间所有的说话声立刻停止。有几个侍者在清洗核桃壳盘子时弄出了响声，马上就有嘘声四起，加以制止。后来干脆用块香蕉皮把厨房门一堵，挡住了那里的声音，然后小白鼠市长阁下兼第一任俱乐部主席用不同腔调的咳嗽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表精彩的餐后讲话。

　　事后我一直后悔自己没学速记，否则，就可以把小白鼠的讲演逐字逐句地记录下来。就它们的种类而言，这是我听过的最精彩的讲演。

　　首先，它代表俱乐部全体表示，能请来杜里特比肩而坐，它们是何等的快乐；然后，转过身向着它的同类，扼要地介绍了约翰•杜里特为了鼠类文明所做的贡献，以及对医生的希望，希望他在未来的岁月里，对于鼠类的利益多多关照。

　　“大多数人，”它说，“在不久前，还绝对不会相信，有序与文化，通过杜里特的引导，已经开始进入鼠类社会。(掌声、喝彩声)有史以来，这是第一次给予了我们这个种族这样的机会：显示与证明我们可以做些什么。迄今为止，我们过的是怎样一种生活呢？”它自问自答，“被追捕，被猎杀，逃跑，藏匿……这，就是我们生活的全部。由于医生的帮助，我们鼠类才在这里，在动物城，才有可能考虑和思考狗猫的利爪和捕鼠器的危险以外的东西。那么，我要问你们，这种考虑和思考的结果是什么呢？”

　　讲到这里，主席停顿了一下，听众们都大气也不出地等着它的下文。

　　“结果就是，”它挥了一下爪子，继续说，“就是现在这个相当不错的团体—鼠类俱乐部。我们没有了日复一日的惊恐，取而代之的是我们的教育，我们的安逸而平静的生活。我本人在期待着，我相信你们也一样，期待着我们的文明赶上人类，世界上到处都会有我们自己的城市、铁路、航船和辉煌的戏剧。现在我建议，为了医生今晚的光临，为了他的杰出贡献，让我们用欢呼声来表达我们的谢意。”

　　主席的讲话刚一结束，一片欢呼声从四面响起，5000位来客无一例外地跺脚挥手尖叫，表示它们对讲演者的响应。我看到杜里特也被这种强烈的感情表达感染了。

　　接下来是一个短暂的静场，显然是希望尊敬的客人能讲几句话作为回答。于是，医生小心翼翼地起立，发表了简短的答辞。答辞也得到了热烈的掌声。

　　讲话后，医生一一接见了鼠类朋友，有百十位他原先就认识，更多的则是第一次见面。小白鼠都一一作了介绍。

　　这些众多的被接见者，性情、经历五花八门，各不相同。首先是小白鼠先前介绍过的一批，有监狱鼠、教堂鼠、铁路鼠、马路鼠等等。其他的就更多。有些并不长住俱乐部；有些一周内只是过来串两次门，一般都是傍晚来，午夜回去；还有些是从相当远的地方慕名而来。

　　比如，有一位博物馆鼠，它的住宅设在伦敦城的自然博物馆里，它是坐火车赶来的(一路上多承铁路鼠关照，安排它坐在开往布嘟儿巴城的货车里，没有耽误这个重要的宴会)。博物馆鼠身材矮小，长相滑稽。它精通自然发展史，还精通博物馆的专家们制作动物标本时往它们肚子里填些什么。对于它从伦敦自然科学界带来的消息，杜里特询问了不少。

　　还有一位也是专程赶来的，叫动物园鼠，它住在伦敦城摄政王的花园里，它夸口说它常到狮子的笼子里—趁其睡着时—去偷狮子的东西；还有茶叶铺鼠、火山鼠和冰库鼠(它的皮毛很好，为的是应付那个冷得够呛的环境)；接下来是年纪相当大的一位轮船鼠，想当年医生在金丝雀岛时，就是它警告医生船快要沉了，它现在已从海上退休下来，把家安在了布嘟儿巴城，在俱乐部里安度晚年；最后还有医院鼠、戏院鼠等等。

　　如此众多的被接见者，当然医生只能和每一位交谈几句，但就是这几句，特别是加上小白鼠的简要介绍，就使我感受强烈，印象深刻。一个鼠类群体，只要你了解它们各自的品行习性，那是十分有趣的，就像了解性格迥然不同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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