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试唱

　　去动物园的路上，他们俩又遇上了伦敦油子不值钱的老婆，它的名字叫贝几。3位一起来到动物园，先到一个叫做茶社的小屋子里喝茶，这是动物园专门为游客小憩安排的地方。医生坐在桌边品茶时，不值钱和它老婆这两只麻雀，站在桌上的茶碗旁边，一边一只，它俩一边大吃大嚼着桌上的点心渣渣，一边给医生讲了不少当年它们住在这里时的往事，那都是些非常滑稽有趣的故事。

　　饮茶完毕，他们开始转悠。医生决定不看别的，仅仅是鸟类部分就够他看的了。他看得非常入迷，不值钱不得不经常提醒他，该往前走了，贝几也不止一次地说，照这么个速度，天黑也看不完。

　　“那个小玩艺儿是什么？”医生被不值钱拉着从一只只有一支钢笔那么大的毛绒绒的小动物跟前走过时，医生问。

　　“那一位，那是香猫，”不值钱说，“一位漂亮的朋友，是不？瞧它身上那条纹，看见它我立刻就想起那些讲究打扮的漂亮妞们穿的花衣服，可惜这儿环境太脏，香猫天性爱洁净，它不得不忙忙碌碌地从铁丝网下边把孩子们扔下的花生拨拉进来。其实香猫并不吃花生，一拨一拨的游人不懂这一点，他们以为凡是动物园里的动物都爱吃花生。人们哪，有时聪明过分了！可怜的香猫先生，每天得花一半时间收拾人们扔下的东西，再花一半时间把弄脏的指甲弄干净。

　　“嗐！”医生说，“说起来，这儿的生活，也不怎么样啊！它这么瞎忙一气，我想也是为了消磨这漫长而无聊的时光吧。”

　　“香猫这样的家伙，或许在撒哈拉沙漠能找到点儿事干一干，”不值钱说，“它爱收拾，看它能不能把沙漠摆放整齐。——过来，看下一个笼子，这些是笑笑鸟，它们生性滑稽幽默，有本事在葬礼上把人逗笑，把它们买去合唱，怎么样？它们的嗓门又高又亮。”

　　“嗯，它们好像乐感比较差，是不是？”医生说。这时许多珍奇的鸟儿突然一齐放声鸣叫，热诚欢迎这位了不起的杜里特。

　　“是的，乐感差了点，但是它们嘻嘻哈哈的，适合搞喜剧，”不值钱说，“您正在排演的这个，是喜剧吗？”

　　“嗯，不全是，”医生说，“虽然，有一部分很富于喜剧色彩，但我的节目是让笑声从观众席里爆发出来，而不是在舞台上。走，去那边的大鸟舍看看。”

　　这次看到的鸟舍，却是个十分漂亮的地方。这是个足有9米高、15米长、12米宽的大笼子，笼中有一棵不小的树，枝叶繁茂。笼子里还有池塘、岩山、植物等，可以说什么都有。一大群鸟类居住在这笼子里，有的在飞翔，有的在戏水，有的栖在大树枝上。这里有火烈鸟，有苍鹭、海鸥、鸭子等——各种身材、各种尺寸、各种颜色都有。整个大笼子看上去宛如一幅美丽的图画。

　　医生把那些看上去适合登台的鸟儿挑出来，叫到跟前，然后隔着铁丝网挨个儿和它们谈话。他要求它们每位唱上几句，从而了解它们的音域如何。其中有几位，从来没唱过歌，这会儿也憋足了劲，张大了鸟嘴，吼叫出奇怪的咯咯声，一旁观看的不值钱先生和不值钱夫人强忍着，才没有发出笑声。

　　“我的天哪！我的妈呀！”不值钱用翅膀遮住嘴，偷偷地笑着说，“就这水平，医生还不如直接让拱卜—拱卜上去唱男中音呢。”

　　临走以前，医生总算给合唱队选了两名队员：一只鹑鹏，是男低音；一只火烈鸟，是女低音。不值钱说，它知道有一位阔人住在伦敦城的另一头，他有个很讲究的私人花园，园中有各种鸟类。它答应明天一大早自己先去瞧瞧，看看有没有可供选用的鹈鹕和火烈鸟。

　　第二天，不值钱来到大篷车里，告诉医生那私人花园中有15只很不错的鹈鹕。医生匆匆干完手头的活，立刻去拜访那位阔人，说明了借鸟的来意。事真凑巧，这位阔人虽十分有钱，却也是位博物学家，养奇鸟与兰花是他的两大癖好。他很高兴地陪医生参观了他的全部宅院，医生以极大的兴趣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在主人的几百平方米大的种满了美丽的兰花的大暖房和饲养着无数种鸟类的私家花园里观赏。这里的鸟儿都极为舒心地生活在半野生的环境里，在如何修整灌木和池塘、如何为不同鸟类建窝筑巢等方面，医生给这位有钱的博物学家提出了不少方法和建议。

　　傍晚，当医生返回到自己的大篷车时，依然对白天那印象深刻的参观念念不忘。

　　“我的天哪！嘎卜—嘎卜，”他坐下来吃晚饭时说，“那才是我所渴望的生活方式呢，把钱全花在自己的爱好上！大多数有钱的人把他们的钱都浪费在看戏、打牌和其他愚蠢之至的活动上，而这位阔人实属难能可贵——他把自己的全部时间、全部财富都花在了自然科学上，此人实在值得称赞！我这个人，从来没有过想发财当阔人的念头，可是见鬼，今天下午，看了这个人拥有的一切，我心里都有些痒痒了，我也有点想成为阔人了。”

　　“您哪，如果您是那位有钱人，25年前您就把钱花光了，”嘎卜—嘎卜伤心地说，“有时我想，您该结婚了，娶上一位能精打细算的、厉害点儿的妻子。”

　　“可是，就算那样，又有什么好处？”杜里特说，“有个妻子，那样的话，你可就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好了，嘎卜—嘎卜，别难过，说不定我们可以凭金丝雀歌剧赚很多钱，多得我们花都花不完呢。”

　　“您说的这些，我过去的确是憧憬过，”嘎卜—嘎卜望着窗外，依然悲伤地说，“可是，这么些年您已经有好几次挣了大钱，然后又全部花掉了……布嘟儿巴、老屋、那个园子，都只能是梦里相见了！唉，说这些有何用？这后半辈子，大概永远得当这个走江湖的马戏团演员了！”

　　说到此处，大管家嘎卜—嘎卜满眼是泪。很久以来，它就盼着医生能掉转身子，踏上归途，回到那个有大花园的小房子去。但是这位当了马戏团负责人的杜里特不断地遇上新出现的事件，一次次地拖延了他的归期。

　　“唉，别，别，别难过，”医生被这位最忠实的朋友的一番话所打动，他说，“就是现在改变一切，也不算晚嘛！今天下午到那个男人家这么一看，真叫我想起了我家的花园，我们两个人管理花园的方法在很多方面有相似之处：一旦选中一个地方，那就要努力把自己一生最大的兴趣爱好发挥到顶点，这真使我渴望见到我那突出于牛街之上的老屋的那堵老墙了！嘎卜—嘎卜，嘎卜—嘎卜，真的，真是这样。你听着，嘎卜—嘎卜，这一回我一定努力，我想金丝雀歌剧一定会成功，那位阔人已经同意借给我所需要的鹈鹕和火烈鸟，我们一定会赚钱的！到那时，嘎卜—嘎卜，咱们就回布嘟儿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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