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鸟类歌唱史

　　此后没过几天，那位有钱人家的鹈鹕鸟和火烈鸟就来到了杜里特马戏团，杜里特专为它们准备了小池塘、小树枝和散步的小路。尽管如此，这里的条件还是不能和它们在家里的优越环境相比，但是它们还比较满意。为了助杜里特一臂之力，即使生活上多有不便，它们也甘心情愿。两种鸟儿各来了12只，每天来参观的动物游客把它们也看做了马戏团的成员，实际上外形奇特的鹈鹕和色彩艳丽的火烈鸟也确实值得一看。

　　第一步，医生只要求它们先熟悉环境，习惯于面对大量的人群，一张张各异的面孔，克服本性中的羞怯，为登台演戏做准备。声音训练则需等其他鸟儿到齐并且杜里特和蓓蓓妮拉把整部歌剧的全部乐谱完成之后，才能进行。

　　医生在鸟儿们住的篱笆院内临时搭建了一个小舞台，他每天都在那里教它们如何在台上走步、鞠躬、站位等。

　　对有关这出歌剧的一切，爱瞧热闹的不值钱都觉得好奇，它整天跟在医生后面，医生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医生对此倒是挺高兴，因为这只机灵的麻雀，总是那么及时而有效地完成医生的吩咐，它一下子就能理解医生关于合唱团的种种想法，医生干脆把合唱团长的差事交给了它。于是，在医生的动物班子中，每天又多了一出戏——每天下午4点是排练时间，鹈鹕们的篱笆外总要挤满黑压压的一群游人，争着看一只小小的伦敦麻雀怎样训练它手下的演员。医生说，亏得观众们不懂鸟语，合唱队员们谁要出点儿错，不值钱就要用脏话咒骂他们，人家要是听懂鸟语，会不答应的。

　　只见它鼓起胸脯，高高地坐在树丛顶上，那种神情仿佛是一个教官在训练一队新入伍的士兵。

　　“现在，听着！”开头不值钱总是这样大吼一声，“列队，齐步走！抬头，挺胸！笑！朝着观众，笑！不行不行，这是上舞台，不是上法庭！这是演戏，懂不懂，高兴着点儿，别愁眉苦脸的！解散！重来，你们这一帮家伙！我的上帝，精神点行不？……面带笑容！注意脚步，轻点儿，不要那么重……现在，再来一次！注意，音乐响起后，有个开始的暗号，注意，哒，哒，哒——哒，开始！”

　　医生的下一件大事，是招收歌剧演员班子的其他成员。他把合唱团的事交给不值钱以后，立刻从忙不完的事务中抽出身来，准备到乡下去走一趟。这次外出，他的全体动物朋友，包括嘎卜—嘎卜都跟随其后。嘎卜—嘎卜还带了它的全套炊具。在美丽的田野上吃了一顿丰盛的野餐后，树篱上的飞鸟已经集合在杜里特的周围，给他唱歌。

　　这次下乡，不用说蓓蓓妮拉也去了，它要帮着医生挑选一些好嗓子的鸟儿。在后来的岁月里，约翰•杜里特说过，他想不起哪次出游比这一次更有趣了。那几天正是夏天已经过去，但是它似乎又想返回来再热几天的那一段好日子，阳光依旧那么明亮，却不那么灼热了，森林里所有的鸟儿都还没有成群结队地开始迁移，所有的鸟儿都跃跃欲试，希望在鸟类音乐歌剧中成为杜里特医生考试的合格者。杜里特虽说是学问渊博，但是这一天还是从各路的优秀歌手那里学到了大量的关于鸟类歌唱的知识。

　　在高音区对各种鸟儿进行了试唱后，最后医生和蓓蓓妮拉一致看好那只普通的画眉。

　　“请告诉我，”一只雄性画眉唱完最后一段乐句后，杜里特问，“这个，是否就是你们所谓的《夜曲》？所有的画眉都是这样唱的吗？”

　　“噢，不总是这样，”那画眉说，“不过，此种唱法算来已沿用了将近700年了。在中世纪时期，唱法则与现在迥然不同，从纯音乐的角度上讲，那时的风格要严谨得多。譬如我刚才唱的那段渐强的乐段，就很不相同。700年前的唱法是以大调结尾，而不是小调，到了13世纪，许多优秀的歌唱家开始背离那过于严厉的戒律包括不允许在大调。那是在大宪章时代吧，那是个谁都想反叛点什么的时代。在那以前，音节中出现升降临时符，也是不允许的。现在我们大都不管这一套了，不过唱‘夜歌’，大致上还是循着原来的套路。正是从一句小的乐句上，你可以知道一只鸟它是属于何种档次的音乐家，因为这是它不假思索、随口而出的即兴创作。”

　　“你的意思是说，当它产生一种想法时，它就认为应该唱，效果就会好，是吗？”医生问。

　　“是的，”画眉说，“比方说，它看到了一次很壮观的日出，很想用音乐的语言加以描绘，或者说它突然想起了与之度过了一段夏日时光的原先的配偶，等等，它都想这样唱。”

　　“很好！”医生说，“现在我深信，你本人就是一位不错的音乐家，如果你愿助我一臂之力，我是很感激的。在音乐概念中，人鸟之间有很大区别，在金丝雀歌剧中我的想法是要让人们了解，鸟儿们都会干些什么——在音乐方面。但是要让人们能懂，能听出门道，我还得做些努力。我希望你来为画眉合唱部分作曲——就是第二幕的中间部分(当时正下着雨)的高音部合唱，我已注意到画眉们在雨停时嗓音最好。回头我把歌词送给你，我希望歌声最好表现出雨声，从画眉鸟的角度抒发出雨中所感受到的愉悦。你最好组织一个由20只画眉组成的合唱队开始排练，请特别注意整齐合拍。要求它们务必在相同的时间唱相同的内容，这一点在鸟类歌唱中无关紧要，在人类歌唱中却至关重要！今晚我就给你歌词，一周后我来检查排练进度，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当然，当然可以。”画眉说，“我这就开始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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